即便现在,我还常常咀嚼着这句话,虽然真正理解它,是在几年前,当生活毫不留情地给我一记打击之时。
那是一九九四年暮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南京大学那边终于传来确信:今年研究生录取分数线310分,并且不上此线,自费、委培和定向都不行。而我仅考了307分,这意味着我自87年自学以来遭到了第一次沉重的失败。放下电话,我整个儿地懵了,仿佛跌进了寒冷的冬天,而户外正是桃红柳绿、风和日丽。一股浓重的压抑得我透不过气的失败、忧伤和痛苦的气息包围着我……
当夜,我失眠了,昏胀胀的大脑却顽强地将往事一幕幕地显现--我于1985年初中毕业,86年9月经招工考试进县水泥厂工作。87年12月,我参加了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两年间,我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专科段的所有课程。1990年11月调入粮站后,我开始新的一轮自学,目标是报考南京大学政治学专业的研究生,并且要一击而中。我选择英语为突破口和主攻点,同时,翻开了一本本政治、历史、经济和法律等高校教材。1993年入夏后,我自学的步伐日益加快,进入11月份,随着秋粮的入库,工作逐渐繁忙,考期也在逼近,我的学习日益紧张,只能抽早晚的时间看书。我一般4点半左右起床,北方初冬的凌晨很冷,我生上火,泡上一杯浓茶,一头扎进书就是三、四个小时。上午8点以后上班,有时忙起来,晚上8点多还在户外奔波。当时确实很苦、很累,但我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我一直在想:成功,只要考研能成功,没什么困难我克服不了,没什么苦我不能吃,我一定要一击而中!
不想,事实无情,我失败了,失败这个恶魔象梦魇一样不期而至缠绕着我。只要一有空闲,我就想到考研失败这件事,而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愿接受它。我逐渐沉湎在酒精和麻将当中,似乎只有在酒精中、在赌桌上,才能忘记那可恶的失败的事实。但是,每次酒醒人散后,我愈感空虚、痛苦、困惑和自责:难道就这样沉沦下去?难道过去七、八年的奋斗就这样前功尽弃?难道我原本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愿承认失败,输不起的懦夫?……在一次又一次的麻醉和清醒中,我挣扎着。不,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销蚀灵魂,浪费生命,我要重振雄风,卷土重来。这一次是失败了,我必须承认,并接受这是事实。但是我仅是此次考研失败了,这不能证明我是一个失败的人。失败的是事,而不是人。
我慢慢平静下来,极力抵制住酒精和麻将的诱惑,冷静地分析当前的处境,调整目标,重新选择学校和专业。1994年11月,我报考了福建师大的中国革命史专业。经过几个月在繁忙的工作和紧张的学习之间的强攻,我如愿以偿,成为一名研究生。
我终于度过了人生中的一次重大危机,超越了一个自掘的陷阱。此前,我一直不太明白人们常常讲的战胜自我的含义。现在我清楚了,确实,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己,一个人要是输,首先是输在他自己身上,他的自卑、怯懦、懈怠、绝望、放弃……同时,我确信,一个人在遭遇任何困厄、磨难和挫折时,都不能放弃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信心。这一点是任何一个渴望成功的人所必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