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Economics and the Creations from China Practice
平新乔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
1、诺奖几十年的趋势，反映上世纪经济学发展的走向。1994年前的诺奖得主，基本是20世纪30年代至50年代的经济计量学派；1994年后的几年，是70年代的信息经济学和博弈论的复兴；上世纪末开始，以行为实验作为数学工具的补充，希图证伪传统基于数学的研究方法；非理性学派勃兴。
2、“西方经济学”的传统理论也是可更新的，两千年来，经济学面临的问题没有变化，变化的是分析的工具和手段。
3、现在的研究热点正由信息经济学、博弈论等经济学教材后面几章的形而上内容回归到对前面几章的传统的消费者行为、生产函数等形而下理论的再诠释。比如，去年国外有学者提出对生产函数从三个方面进行新的分解：（1）社会对于淘汰落后的需求；（2）在位者对于竞争条件下降低成本的冲动；（3）新进入者的需求。
4、卢卡斯对边际报酬递减规律提出质疑，因为若其成立，则存在禀赋差异的两国通过贸易最终应能达到均衡，推而广之则世界各国经济发展水平可趋于一同。事实不是如此。于是他提出边际报酬在某种条件下递增的假设，创立内生增长理论。这一事例说明，Theory is not equal fact.理论是理论，需要实践来验证。
5、近30年是1840年以来最好的三十年，既无战乱（包括文革式内乱）又能保持经济持续增长30年之久，这在百余年来第一次。许多历史上有争议的乃至李鸿章、袁世凯这样的人物，他们的部分值得肯定之处都得到了平反，这说明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中国人的心态也更趋于开放、宽容、平和。
6、邓小平是伟大的改革者，他的许多思路、思想是包含着朴素的经济学道理的。
（1）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是典型的帕累托改进——在不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的前提下，提高另一部分人的利益。钱颖一教授和刘遵义教授几年前论证双轨制是一种帕累托改进，我也很赞同。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思想是中国20年成功的奥秘，是所谓“增量改革，存量不动”。
（2）摸着石头过河，这是典型的演化博弈的进路。尽管不同于传统博弈的先定，演化博弈要承担一定的试错风险，但每一步决策的定义域都在不断扩大，所能掌控的资源也越来越大，活动的舞台也越来越大。改革的大目标我认为是“以人为本”，在这个目标下的具体路径是可以尝试的。由此联系去年的产权改革大讨论，我的态度，产权改革要在原有资源基础上投石问路、探寻下一步，不能全部否定、废弃、推倒重建，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7、国外经济学家开始理解中国的变革，他们说，中国人有足够的智慧，总能够找到替代的办法，比如以承包代替私人产权等等，用GCD的名义实行接近于私有制市场经济的政策。我认为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避免眼前的无谓争论赢得时机，小平同志所谓“不争论”；但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强有力的确定的保护，往往容易出现反复和倒退。
8、关于价格。发改委目前控制着97种物价，包括油、电、气、水、电信、邮政当然也包括教育收费。这97种几乎全部是垄断产业，目前已无法进行调整，一动必然损害部分人的利益，这意味着目前达到了帕累托最优。那么该如何改进？靠技术创新的推动，惟其如此，帕累托边界可以得到拓宽。
9、中国短期内L报酬不会变动、人力过剩，K价格必将持续上升。
10、农民在转型经济中有三种选择：继续做农民；做农民企业家；为企业家打工。而农民企业家由于其企业家才能我们可以认为是随机分布的，因此关键在于初次投入的沉没成本。这里也涉及体制外金融自由问题。
11、银行的体制内效率很低，反倒是民间的体制外资金活跃。但银行有他的苦衷，中国的银行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以来发挥着拖延国有企业衰亡周期进而延缓工人造反的来临，老百姓存款在体制内的循环流动实际上维护着改革的稳定进行。这说明，改革必须渐进，改革必须有序，有轻重缓急，稳定是重要目标也是重要保证。
12、我不赞成强人、铁腕。作为个人，你可以强；作为一个体制，必须要有柔性，步骤要稳不要急；要渐进改良不要剧烈革命，积跬步以千里，聚小胜而大成。特别提一下，对于顾雏军、禹作敏一类人，他们个人违犯法规，应当受惩，但由此质疑大方向和政策，我认为是错的。
2005-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