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的界限在哪里？这个问题最好去请教沃尔夫冈·诺瓦克（WolfgangNowak）。当然，更好的请教对象应该是德意志银行前主席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但不幸的是，他早在1989年11月惨遭恐怖分子暗杀。
“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先生生前一直呼吁，在商业发展的同时，也需注重社会责任感的提高。以他名字命名的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学会（AHS）是德意志银行的国际论坛部门，它将一群致力于研究文明社会未来发展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作为AHS的执行董事与发言人，诺瓦克不无骄傲地说：“这个学会让德意志银行显得独一无二。”
问题不在于银行是否拥有权势“这是我第一次接受中国记者的专访，我很乐意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有人说我看上去大概只有50岁，但我实际上已经62岁了。”诺瓦克笑了起来，军人的爽朗、学者的儒雅与政治家的干练气质交织在一起。
话题很自然地从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开始。
作为德意志银行的掌舵人物，赫尔豪森曾是德国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这位银行界罕见的雄辩家，参与了许多社会政治事务与公益事业，不遗余力地推动银行业超越先前的界限，改善了人们对银行家的印象。
“当然，我们拥有权势。但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拥有，而在于我们是否负责任地行使它。”在这一信条的指引下，赫尔豪森成为促进欧洲一体化进程的中坚力量，并致力于把德国打造成一个工业及科研基地，直到这些努力被1989年那场恐怖袭击打断，不到60岁的赫尔豪森结束了他“非典型银行家”的一生。
15年后，当回忆起这次恐怖袭击，与赫尔豪森相熟的诺瓦克仍然心有余悸，“我非常震惊，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离开了。赫尔豪森不仅仅是一个全球著名银行的领导者，还非常注重企业的社会责任，对社会福利非常关注，并创立了德国第一所私立大学。”
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不久，一个以赫尔豪森名字命名的学会宣告成立，旨在传承他一手开创的公益事业。3年前，当诺瓦克接到德意志银行CEO的邀请时，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该学会，担任其执行董事与发言人。若干年前赫尔豪森个人英雄式的举动，现在由诺瓦克领导的学会加以继承并发扬光大。
[---P---]游走于政、学两界对中国市场而言，德意志银行虽然声名显赫，但人们对它知之甚少。在有限的资料中，人们仅仅被告知：这家欧洲大陆最大的银行，兼营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业务，是所谓“全能银行”的代表之一。
虽然早在1872年，德意志银行在中国就已开设分行，目前在华的投行业务包括财务顾问、股票和债券承销、不良资产处置和QFII等领域均有全面突破，客户包括中石油、华能国际、中国人寿、中芯国际、民生银行等龙头企业，但由于尚未在内地开办零售银行业务，公众尚无法通过个人服务对其形成感性认识。
但在欧洲尤其是德国，德意志银行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却是无处不在。诺瓦克本人的经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我从政时，我母亲非常开心。当我告诉她我加入德意志银行工作时，我母亲觉得非常骄傲。”他说。
一直在学界和政界之间游走的诺瓦克，显然更乐于谈论他现在的工作，不过他还是向《每日经济新闻》讲述了他的成长轨迹。
大学法律系毕业后，诺瓦克进入一支坦克队伍服役，“当时我还是一个不到20岁的孩子，但已经学会了如何分析问题，学着做一个领导者。”
诺瓦克解释说，德国的军队与其他国家不同，上级给你一个任务，但不会告诉你怎样去完成，你必须自己去考虑走哪条路，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也必须思考；而美国军队就会告诉你，从这里到那里要怎样一步步地走过去。
此后，诺瓦克一直在德国、法国等地做研究工作，他的职业生涯在东西德合并时出现了转折。他选择了回德国从政，担任萨科斯尼州州务卿，负责建立新式学校系统与学校管理制度，“让人民知道这个新国家的尊严和荣誉”。
诺瓦克的努力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后来许多人都评论说，他在位时创立的教育体系非常出色。
这段从政经历是诺瓦克从书斋到现实世界的一次重要转变。不过，他的兴趣始终集中在教育、文化等基础领域，这也正与他日后通过AHS学会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学术研讨和公益性活动一路暗合。
1999年，诺瓦克在纽约接到了施罗德的电话，后者在电话中邀请他去担任总理高级顾问，主管政府的智囊机构———总理办公室政治分析与策略部，直到2002年他被另一个电话召唤：德意志银行CEO邀请他加入AHS学会。
[---P---]“这个学会非常著名，我早就知道。我想没有理由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我和施罗德没有什么私人交情。”他说。
大同世界的理想今年7月，诺瓦克第二次来到上海，参加AHS主办的“都市时代”上海论坛，与百余位来自中国、美国、印度、日本等国的城市学家、科学家、城市规划者与建筑师共同探讨都市发展问题。今后，同主题的论坛还将继续在伦敦、约翰内斯堡、墨西哥城和柏林举行。
“上海有一种能量和动力，在上海就像身处未来。有人问我这次去哪，我说是去未来。”诺瓦克风趣而不失真诚地对《每日经济新闻》说：“必须承认，有时欧洲的确更像过去，每次来上海我都会觉得很震惊。”
这就是诺瓦克的回答。他不会停留在一些表面的问题上，而是要透过这些现象寻找未来的发展之路。这其实也是诺瓦克和他所领导的AHS学会的状态：在全球奔走，与各地精英一起探讨全球性发展问题。也许问题本身并没有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AHS学会或者说是德意志银行聚拢了这批顶尖人物，并进行严肃的探讨，同时也将德银的文化与品牌传播到这些知识代表那里。
如今，人们已经无法得知，当赫尔豪森迈出德银公益事业的第一步时，他本人强大的意志和品牌推广的利益考虑究竟哪个占了上风；但他当初的一些做法现在由特定机构执行，并由诺瓦克这样的领导者传承时，德银的企业公民责任举动已然不着功利痕迹，在众多高举“利润第一”大旗的金融机构中显得“独一无二”。
德意志银行2004年的年报显示，该行在推动企业公民责任的全球支出达到7290万欧元，内容包括推动社区发展、教育、音乐和艺术等，AHS学会活动正是其中一部分。“德意志银行这个学会的目的是组成一个智囊团，讨论有益于人类和社会的问题。”诺瓦克说。
诺瓦克和德银的这种社会抱负在德国本土更加明显。7月中旬，AHS学会邀请了200多名政界、商界、文化传媒以及学术界的意见领袖，在德国第一部宪法和首个共和国的诞生地———魏玛聚会，共同探讨德国的未来，表达自己对未来20年的憧憬。
“和你们想像的不同，我在德意志银行没有很高的薪水，得到的也不是生意经上的东西。我常与银行的高层谈话，但并不会给予商业上的意见。”诺瓦克说：“我的理想不是成为一个银行家，而是要把世界上所有的思想家集合起来，讨论对世界发展有益的问题，即使我离任了，这样一个思想的聚合仍能保留下来。”
“那你最终的社会理想是什么？”面对《每日经济新闻》的这个问题，了解老子、孔子并研究过《孙子兵法》的诺瓦克沉吟良久，道出了一句非常“儒家”而且是“没有边界”的回答：“大同世界。当然，你必须明白，这个理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