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如果说遵循在哪儿出生在哪儿成长哪儿就是故乡的原则,那么广安这座城市,就是我孩子的故乡。相应的,有山有水的川东小镇罗渡,则是我的故乡,而距离罗渡镇有两袋烟工夫的广罗乡,就是我父亲的故乡。其实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我是生在老广安县城、成长在罗渡镇的,这让我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纠结,因为这与“故乡”的概念有点冲突。但只要想到我为什么会在广安县城出生,或许我就不会感到纠结了。据母亲讲,她生我的时候遭遇难产,没办法,所以只得不畏艰险不远万里地跑那么远去生产。母亲说,别的孩子出生时是头先出来,我却是反着来的,属于逆生儿。
话题说远了,还是说我的故乡。综上所述,总而言之,我的故乡还是罗渡镇,广安,只是个插曲。更何况,曾经当教师的父母颠沛流离,最早还在中和镇待过一段时间,据说我还丁点儿大的时候,也在那儿待过。故,中和,也是插曲。主旋律,终究还是在罗渡镇。
面对孩子的故乡、我的故乡、父亲的故乡的问题,我就在想啊,这故乡,看来也是针对当下而言的。除此之外,我们还能记得多远?那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故乡,我们又尚能记得多少?比如,祖父的故乡,曾祖父的故乡,曾曾祖父的故乡,估计,早就是一本天书了。穷苦百姓嘛,一没家谱,二没闲情逸致,谁还知道祖先的故乡?反正,大不了在中国,这也不算忘本了吧。姑姑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倒。”偶尔想起姑姑玩笑时说的那句家乡俗语,我就想笑,但不会笑出声来,笑过之后也会觉得有点小难受。是啊,那句话如此押韵滑稽,如此精辟入里。
于是,我就开始想父亲的故乡。
如果说川东的石头马路是一条逶迤可爱的腰带,那么我的故乡们,就是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汉子,胖墩墩的,笑眯眯的。父亲的故乡,我的老家,就镶嵌于这根腰带上,像一颗闪烁着光泽的宝石。不过,我更觉得它像一粒豌豆。我们老家方向流行一种豌豆糕的小吃,油炸的面饼,豌豆嵌在其中,黄澄澄、脆蹦蹦的,感觉好极了。
父亲的故乡就在马路边上。曾经记得即将进入小路的口子上,横放着一尊巨大的圆滚滚的石墩,有点秋天的草垛子的感觉,现在已然没有了,自然,那里就不常有秋天的爽朗了。父亲的老房子早没有人烟的迹象,只有祖父祖母的坟茔还永久地隐匿在那里的竹林里,除逢年过节偶尔去烧纸钱,我几乎很少再涉足。慢慢的,似乎那里已经距离我非常遥远了,只有在偶尔安静的瞬间,它们会倏儿的一下,闪进我的心里。
面对着孩子,我也会想,你们快快长大吧,一定要幸福地生活,将来,你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