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感怀建国60周年征文
60年婚变
自有制度开始,婚姻就是一个经久不衰的问题。大概很难有什么问题像婚姻问题这样,让人们保持如此经久不衰的兴趣和持久争论的热情。
原因在于:一方面,这个问题无论对个人或是社会机构来说,都是重要的;另一方面,婚姻问题至少与以下三个问题息息相关:爱情、性和政治。这使问题变得十分繁难,以至于神学家圣奥古斯丁说:婚姻问题是最繁难和最扑朔迷离的问题。他说,他不敢说自己已经弄明白了这个问题。
但无论如何,婚姻问题又是一个必须求解的问题,于个人,将决定即使不是其生命的全部,也将是其一生的幸福。于社会机构,它是基础,承担着维护秩序和稳定的重任。也因此,马克思说,婚姻具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而社会属性是其本质属性。它严格受控于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法律、道德、风俗习惯、文化观念的演变,几乎每一次的社会变革,都将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得以体现。
在过去的60年里,我们的婚姻集中地反映了发生于我们国家的巨大变迁。
曾经有过那么一个时期,我们的婚姻与革命紧密挂钩。那是一个政治挂帅的年代,这个国家对政治的狂热最终也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得到最集中的体现——政治以压倒一切的优势成为了婚姻的主导力量,政治不仅决定了人们对婚姻的选择,而且,那时候的婚姻首先是个人与“组织”之间的事,之后才是个人之间的事。在政治面前,个人的幸福微不足道。
当政治的身影渐渐地淡出普通人的生活,政治对婚姻的绝对强势也逐渐衰落。上世纪80年代,理想主义和启蒙主义思潮的兴起为人们赢得了私生活的自由,婚姻作为个人的事情获得了选择的自由,爱情与性甚至超越了婚姻与道德得以强调。然而,最终决定我们婚姻状态的仍然是经济。在经济开始席卷一切的90年代,实用主义和功利思想最终左右了我们的人生选择,包括婚姻。在经济上占有优势的男性,在婚姻市场上几乎是呼风唤雨。
但显然,经济不是决定婚姻幸福的唯一因素。婚姻始终仍然是自然属性上的问题,又或者说,它是抑制人性中不利于秩序和稳定的因素的一种设计。在一种抑制人性的制度中,去求解个人幸福问题显然是一个比婚姻本身更繁难的问题。曾经我们因为没有婚姻的自由,因而难以获得婚姻的幸福;然而,当我们在婚姻问题上获得了充分自由之后,却仍然难以获得婚姻的幸福。这是当下以及未来我们所面临的困惑。
罗素发现一个奇怪的结论:愈文明的人,似乎愈不能和一个伴侣有永久的幸福。除非主张婚姻不可解除,从而消除了婚姻之外的一切极具诱惑的想象,或者,社会上少有未婚的女子,并且丈夫少有会见体面女子的机会。
这就不难理解恩格斯所说的,以通奸和卖淫为补充的一夫一妻制是与文明时代相适应的。
在制度与人性的龃龉间,柏拉图与苏格拉底之间这场著名的对话或许能为在婚姻中寻找幸福的人们以启发:
柏拉图有一天问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苏格拉底叫他到麦田走一次,不许回头。在途中要摘一棵最大最好的麦穗,但只可以摘一次。柏拉图原以为很容易 ,但最后,他垂头丧气地空手而归,原因是:看到了很不错的,却不知是不是最好的,就没有摘,当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又发觉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麦田里最大最好的麦穗,早就错过了。于是,什么也摘不到。苏格拉底告诉他:这就是爱情。
之后又有一天,柏拉图问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婚姻?苏格拉底叫他到树林走一次,不许回头,然后,在途中取一棵最好用的树材,而且只可以取一次。柏拉图于是又照着老师的话去做。半天之后,他拖了一棵不算最好也不算太差的树回来。苏格拉底问:“这就是最好的树材吗?” 柏拉图回答:因为只可以取一棵,好不容易看见一棵看似不错的,又发现时间、体力已经快不够用了,而且害怕空手而归,因此也不管是不是最好的,就拿回来了。苏格拉底说:这就是婚姻。
还有一次,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幸福?苏格拉底让他穿越一片田野,去摘一朵最美丽的花,仍然是不能走回头路,而且你只能摘一次。许久之后,柏拉图捧回一朵比较美丽的花,苏格拉底问他:这就是最美丽的花了?柏拉图说:我摘下了它时,认定了它是最美丽的,虽然,之后我又看见了很多很美丽的花,但我依然坚持我摘的这朵是最美的。苏格拉底最后对他说:这就是幸福。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仍然是我们对婚姻的最高理想。在婚姻这个问题上,人们始终寄予了对幸福的最大渴望。
罗素说,文明社会里,满足以下条件,婚姻中的快乐也是可能的:男女双方都必须有平等的心理;彼此不干涉对方的自由;一定要有身体和心灵上的完全亲密;并且对于尊重的事物,一定要有彼此相同的标准。
一如纪伯伦所说的:合一之中,留有距离。
婚姻60年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