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还有效力？巴托鲁斯对此予以肯定。那么这样的一份遗嘱对外国人是否有效呢？如
果法则对相关人的范围没有做出详细规定，则有效；如果该法则只支配本地人，则无效
。对于继承法的管辖权，类推合同法中的合同缔结地法原则，适用遗嘱地法律。对于遗
嘱能力，巴托鲁斯不希望将本地法的规定适用于外地人。
对于物权问题，他主张："由物产生的权利，必须适用物之所在地的习惯或法则"。
引人注目的是巴托鲁斯对他所提出的第二个问题的探讨，即法则的效力是否延伸于立法
者领域范围以外？在这个问题上，巴托鲁斯在方法论上突然来了个大转折。他的提问方
式不再是"合同适用什么法律"，"侵权适用什么法律"或"继承适用什么法律"。他主张，
应当区分禁止性法则和许可性法则（statuta prohibitoria oder permissiva）。
对于禁止性法则，如果涉及到形式问题和物，则不具有域外效力；如果涉及到人，那么
要看它是"善意的"（favorabile） 还是"恶意的"（odiosum）法则。只有前者才具有域
外效力。
对于许可性法则，巴托鲁斯所探讨的问题是，本国法所允许的法律行为在立法者地域以
外是否也能实施，以及在法则所属地域内实施的行为在域外是否有效。在这里，巴托鲁
斯提出了著名的"英国问题"（quaestio anglica）。巴托鲁斯认为，在英格兰有一个习
惯，即长子继承全部财产。而依照普通法，遗产由各个子女平分。由此产生了一个问题
，即如果死者留下遗产在英格兰和意大利，该适用何种法律？
巴托鲁斯认为："我的观点是，应当对各个地域法律和习惯的词语进行详细区分"。如果
法律的用语涉及的是物，比如"不动产由长子继承"，那就应当适用物之所在地法；如果
相反，地域法则或习惯的用语涉及的是人，如"长子继承财产"，则要取决于被继承人是
否英国人。如果他是英国人，则由长子单独继承位于英国的遗产，并与其他继承人平分
位于英国以外的遗产。如果被继承人不是英国人，则由继承人平分所有遗产。
巴托鲁斯的理论有价值的地方在于他的方法论。在他的理论的前一部分，他似乎想要创
造一种"超国家的冲突法"，也就是根据实体法上的概念体系建立不同连结点，从而提出
各种独立的冲突规范，如合同，侵权，继承，形式等。这一点实际上一直被后来的冲突
法学者所继承，包括萨维尼所提出的"法律关系本座说"。
但在他的理论的第二部分，巴托鲁斯则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他关注的是城邦法则的
目的、字词结构和内容。他关心的是，法则是如何表述的，它是禁止的还是允诺的，它
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按照这种方式去探讨问题，冲突法就变成了对实体法进行解释的
技巧。
巴托鲁斯在方法上的这种转向，其原因可能在于他并没有认识到，他所要解决的两个问
题其实只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他在方法上试图有所创新，但由于这种创新过于突
然，他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认识到这种新方法与此前方法的区别。因此他的错误就在于
不加区别地同时遵循两种思考路径。一方面，他探讨的是法则的适用范围，另一方面他
又要从内容上去寻找该法则。因此他无法区分两种思维方式的出发点，即从法律事实出
发还是从法则本身出发。
巴托鲁斯对冲突法的最大贡献在于所谓的"巴托鲁斯规则"（Bartolinische Regel），即
原则上将法则区分为人的法则和物的法则。这种划分被许多学者视为法则区别理论的基
础。 几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在重复着这种理论，或者是接受并继续发展它，或者是拒绝
甚至诋毁它，但都无法摆脱它。
巴托鲁斯的理论有它无法避免的政治和精神基础。一方面，当时各个地方特别法则的统
治范围日益扩张，同时普通法借助于帝国的力量，适用范围也日益扩展，人们需要在二
者之间划清界限；另一方面，当时占统治地位的经院主义理论对巴托鲁斯的思想也产生
了巨大影响。
但无论如何，巴托鲁斯的错误并不是不可原谅的。他并没有沉迷于逻辑游戏之中。他的
研究与实践具有紧密的联系。他所提出的大量解决问题的方式为后来冲突法的发展打下
了基础。
2. 巴尔都斯（Baldus de Ubaldis，1319-1400）
巴尔都斯是巴托鲁斯的学生，也是巴托鲁斯之后最著名的法则区别学者。他担任教职长
达55年，其中33年是在他的故乡佩鲁贾度过。他在生前就已获得巨大声誉。他与巴托鲁
斯一起被认为是法则区别理论的两大先驱人物。实际上直到16世纪中叶，他们的理论都
没有被超越。
巴尔都斯写了两篇关于冲突法的论文，都是对《民法大全》中法典第1-1-1（Codex1,1,
1）条的注释。尽管巴尔都斯受到巴托鲁斯的极大影响，但在理论的结构和部分结论上都
与他的老师有区别。虽然我们无法肯定，巴尔都斯是否已经意识到巴托鲁斯理论上的缺
陷，但他已经不再从巴托鲁斯所提出的两个基本问题出发来考虑问题。
在第一篇论文中，他的出发点是，所有的法则或者是涉及人，或者的涉及物，或者是涉
及行为。为了能够更明确地说明问题，他并不局限于这种划分。他认为，法则应当被分
为与人有关的、与形式有关的、与程序有关的或与执行有关的。这种四分法仍然过于粗
糙，巴尔都斯又进一步作了划分。
他的论文里所探讨的大多是与人的法则（ius personae）有关，他在探讨这一部分内容
时又将法则分为受到限制的法则（habilitando inhabiles）和施加限制的法则（inhab
ilitando habilem），以及许可性法则（statuta permissiva）和禁止性法则（statut
a prohibitoria）。比如，规定长子继承财产的法则就是一项受到限制的法则。在该法
则规定的范围内外国的长子不能有效地继承财产；而相反，位于外国的本地人则可以根
据其本国法顺利地继承财产，因为这是"善意"的。